“我全記起來了。”

這一句話, 如同驚雷。

楊可可當時就懵在了原地，就連潘豹是怎麽離開的她都記不清了。只知道當時自己滿腦子想的都是：她救活的……到底是哪一個潘豹。

“那個傻白甜的潘豹說話不是這樣的吧……”潘豹都離開了, 柴郡主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看到的聽到的。“方才潘豹一說話, 貌似是震住了我們所有人……”

“他記起來了。”楊六郎舒了口氣, 緩而又嘆了口氣, “從前的, 他都想起來了。”

“那潘豹會不會變成以前那個……無惡不作的潘豹啊？”柴郡主發問道。

楊六郎默了, 關於這一點，誰也不知道。

“我……”突地，一直沒有羅素清開口。

聲音還顫抖著, 臉色也有些蒼白。

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
說著, 就往門口走，也不顧眾人說什麽。

楊六郎看了眼柴郡主和楊可可，囑咐了一句, 便跟出去送羅素清了。

屋子裏, 楊可可與柴郡主大眼瞪小眼。

“可可……事情或許沒那麽壞的……”見楊可可滿臉悲愴，柴郡主安慰道。

楊可可一聽，感覺更加悲傷了。她哭喪著臉, 說道：“我的潘豹啊……對我百分百崇拜的潘豹啊……豹兒啊……”

柴郡主最近抽了抽, 翻了個白眼。

楊七郎回來的時候，就看見楊可可抱著柱子哭, 柴郡主抱著另一根柱子幹站著。

他撓了撓了頭，一頭霧水地問：“怎麽呢？”

柴郡主嘆了口氣，攤了攤手沒說話。

楊七郎剛走近楊可可, 對方立即就鉆進了他的懷裏，嚶嚶地哭了起來。

“這……”楊七郎回抱著她，安撫地拍著她的背，看了眼空空的床榻，眉頭一皺，猜測道，“潘豹……沒救成？”

楊可可依舊埋頭痛苦，楊七郎只得看向柴郡主求證。

對方搖了搖頭，說道：“醒來了，挺好的，生龍活虎的。”

楊七郎一聽，更加摸不著頭腦了：“那是好事啊。”

“不過……”柴郡主又是嘆了口氣，說，“潘豹恢覆記憶了。”

楊七郎一驚：“也就是說……從前的潘豹……回來了？”

柴郡主想了想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。

楊七郎立即就明白了楊可可哭什麽，他拍了拍她的腦袋，輕聲問道：“怕潘豹不認你了？”

在他懷裏的楊可可點頭。

楊七郎眸子微微垂下，心裏也有些擔憂，但還是安撫地說：“要是他不認，我和六哥就一起揍他，打到他認好不好？”

楊可可還沒點頭，柴郡主拆臺道：“還不知道潘豹會不會記著被剃光頭的仇呢！小心自己被揍吧！”

楊七郎不甚在意地笑了笑，輕撫著楊可可的頭，緩而低下頭，眸子漸漸暗下。

其實，如果潘豹真要記仇。

最恨的，大概是他吧。

在擂臺上，是他楊七郎，打死了他。

潘府大廳中，潘影立在潘仁美身邊，看著對方大發雷霆，自己一動不動，垂眸冷笑。

潘豹丟了？

死了更好！

不過……

柴清雲和羅素清為什麽要偷走潘豹這個活死人的身體呢？

不知怎的，她有些隱隱地不安。所以在知曉潘豹不見了之後，立即告知了潘仁美，讓潘家軍四處去尋。雖然她希望潘豹找不到才好，但是……她更希望的，是見到潘豹的屍首。

正想著，她就聽得門口有人大喊：“少爺回來啦！”

潘影眉頭一皺，尋聲望去。

只見不遠處有人影緩緩走來，頭上閃閃發亮，是個光頭。

她還未看清面貌，就見潘仁美沖了出去。

她心中猛地跳了跳，跟著潘仁美出了去。走到跟前，她才發覺，那光頭，正是潘豹。

潘豹竟然醒了！

潘影袖下拳頭緊握，不可置信地看著潘豹。

潘仁美也是驚喜，抱住潘豹說道：“豹兒，你好了？”

潘豹最近微揚，點頭：“爹，我都好了。”

潘仁美將潘豹好好看了看，顯些要哭了出來。他的兒子命途真是坎坷，還好……現在也都相安無事了……不過……

此時，潘仁美才註意到潘豹的頭。

“你的頭發？”

潘豹摸了摸自己的頭，光光的，一絲柔軟也無，他卻也不在意，說道：“去了頭發，救了命。”

潘仁美點了點頭，也不在意。不管如何，潘豹能好好地站在這裏就是最好的了。

“哥哥。”

潘影出聲，潘豹這才註意到了她。

一雙眸子看過去，帶著些似笑非笑。

潘影心中一驚，卻還是強做鎮定，含著淚笑：“哥哥，你可算是沒事了……”

“是。”

潘豹回得幹脆，眸子深不見底。

“讓妹妹失望了。”

“豹兒？”

聽潘豹這麽說，潘仁美也是一驚。

潘影深呼了口氣，哭了起來：“哥哥說的是什麽話，影兒很是高興呢。”

“我全都記起來了。”

潘豹冷冷開口：“比武之前，妹妹來與我說的話，我可是記得清楚呢。”他哼了一聲，繼續，“妹妹的話就像是有魔力一般，你一走，我就喝了比平常多好幾倍量的五石散呢。”

潘仁美一驚，對潘影喝道：“潘影，豹兒說的可都是真的？”

潘影睜大了眼，委屈地說：“哥哥自己喝的五石散，怎能怪到影兒頭上！”

“呵。”潘豹冷笑了一聲，點頭，“是，是我自己不懂事。自己做的蠢事，是怪不得你。”

潘影剛松一口氣，潘豹又說。

“可這次呢？”

“哥哥……”潘影睜大了眼，咬著牙喊了一聲。

“粥裏摻了五石散吧。”潘豹逼近她問，“是妹妹煮的？”

潘影搖著頭，說道：“不是……粥……是我煮的，但……大家都喝了的……”

頓了頓，她又說。

“而且，送到哥哥房裏的也不是我……”

潘豹眉頭緊皺，恨恨地盯著她。

的確，他沒有證據。

他可以確定是她，但是……他沒有直接證據。

而潘影，早就計劃好，可以將自己撇得一幹二凈。

“呵。”

再怎麽怨恨，最終也只有冷笑著恨著。

自己的妹妹，怎麽就會是這般要置自己於死地呢。

潘豹一直覺著，自己對潘影是極好的。

可是她……

“時辰已晚，豹兒先回房歇息吧。”

潘仁美拍了拍潘豹的背，催促著他休息。潘豹對潘仁美微微鞠躬，看了眼潘影，轉身離開。潘影咬了咬唇，正要拂身告退，就聽得潘仁美開口喚她。

“潘影。”

“爹爹。”潘影應道，心中已知他會說什麽了。

“先是你娘，然後是你哥哥，最後，是不是就是我了？”潘仁美冷聲問道。

“爹爹在說什麽，影兒不懂。”潘影說道。

潘仁美怒目看她，話說得一板一眼：“過兩日，我叫人送你去尼姑庵。”

說完，拂袖要走。

潘影叫住他：“爹爹，庵堂已經空了！”

“你！”潘仁美一驚，指著她說，“你竟然……”說到這裏，卻怎麽也說不下去，他握緊了拳頭，“如此，更留你不得了。”

“我會給你找去處的，你只管收拾東西吧。”

這一次，潘仁美再次舉步，頭也不回。

潘影留在原地，身子微微顫抖著。

為什麽……

為什麽！

她計劃得那麽好，為什麽潘豹又活了過來！

她知道，潘仁美最愛的，是潘豹。

所以要在這潘府有一席之地，就必須殺了潘豹。

是，潘仁美是不會想到她會對潘豹下手的。但是……只要潘豹懷疑了她，不管有沒有證據，潘仁美都不會留她這個隱患的。

送走她？

呵，休想！

只有她潘影要去哪裏，沒有誰可以左右她！

潘豹醒了，然後走了，而她這個從始至終發揮著重要作用的老大，這個時候竟然毛線用都沒有了！楊可可很不甘心，特別是想到要失去一個腦殘粉，更加地不甘心！

第二天，天才微微亮起，潘府都還沒有開門，她就在潘府門口拍門了。

守門的侍衛打著哈欠開口，一看見是楊可可，翻了個白眼說道：“楊姑娘，別拍門了！等會兒讓我們老爺看見了，指不定給你來個萬箭穿心呢！”

楊可可瞪了門衛一眼，抱著雙臂說道：“叫潘豹出來！”

門衛立即擺手，說道：“少爺昨個兒才好，這大早上的，我可不敢打攪！”

“我找他！”楊可可不甘心地說道，“他老大找他！”

“楊姑娘，恐怕你還不知道吧。我們少爺記憶恢覆了，你這老大……恐怕也當到頭了！”守衛對於楊可可說的話嗤之以鼻。

楊可可雙手叉腰，說道：“我怎麽可能不知道！是我救活他的好不好！”

門衛翻了個白眼，懶得與楊可可糾纏了。

正準備關門，就聽得自家少爺的聲音幽幽地飄入耳裏。

“開門！”

簡短的兩個字，聽不出語氣。

門衛一驚，也不管自家少爺的聲音從哪裏傳來的，立即就將門開了。

楊可可倒是聽出了方向，是從潘府門口傳來的，在她的身後。她奇怪地看去，只見潘豹一身武裝，滿臉的汗水。看樣子，是剛晨練回來。

話說……潘豹這小子什麽時候會晨練了？

潘豹看了眼楊可可，從她身邊走過，輕輕地說了句：“進來吧。”

楊可可癟著嘴跟在潘豹的身後，感覺委屈得不行。她的潘豹才不會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呢！

跟著潘豹到了大廳，潘豹吩咐了幾句，立即就有人送上了熱茶和暖壺。

楊可可捧著暖壺，眼巴巴地看著潘豹，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：“你腦袋冷嗎？”

“是你剃的？”

不提還好，一提倒是提醒了潘豹，他們一夥人給他剃了個光頭。

楊可可恨不得打自己嘴巴，聲音軟軟的委屈地說：“楊六郎剃的……”

她不是故意給楊六郎招仇恨的，她在說事實。

“為什麽要剃頭？”潘豹又問。

楊可可喝了口茶，說道：“為了救你。”

想了想，楊可可還是給潘豹解釋了一下。

“我之前讓你做好事，是為了給你積德。為了救你，我開了天眼，算得你還要做一件好事就可以醒來。所以就剃了你的頭，用你的頭發做了好事。”

“開天眼，你還會算命了？”

潘豹的語氣怪怪的，楊可可覺得他是不相信，在諷刺自己。癟癟嘴，她義正言辭道：“重點不是這個。”

“重點是什麽？”

“重點是，人啊，要多做好事。”

楊可可看向潘豹。

雖然從她進來，對方都沒有正眼瞧過她，但是她覺得說正經話還是看著對方的眼睛比較好。

“我還以為……”潘豹掩嘴，低笑了兩聲，“重點是，你救的我呢。”

楊可可有些不高興：“你以為我是來邀功的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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